“轟——！”

教堂的一角忽然發出房屋倒塌的巨響,煙霧彌漫，從中快速沖出一個人影，帶著煙霧直沖到教堂的另一座建築頂上才停下。

是拉斐爾，他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的，暴露在外的身體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骨。

但就這麽會功夫,被雷系法術和冰霜所傷的傷口發出嘶嘶的聲音，開始自動收攏,連結痂的過程都沒有,傷口合攏後就直接消失。

再也看不到絲毫之前被攻擊的痕跡。

“真可惜……屍皇太強的自愈能力也是敗筆啊！”拉斐爾摸著自己的胸口,就在剛剛,這裏還有一個碗口大的傷口,幾乎可以透過白森森的肋骨看到裏面靜止不動的心臟，“我真希望你留在我身上的傷痕能長長久久地存在……”

“你說是嗎，格蘭蒂婭？”

廢墟中，一塊石板被向上擡起，甩到一邊，年幼的孩子狼狽的樣子比屍皇好多了。但是一個是人，一個是喪屍，本就沒有體質上的可比性。

對於屍皇來說可以無視的傷，對葉涵宇來說，卻是足以要她命的破綻。

鮮紅的血淌了一臉，但睜開的那只銀灰色眼眸絲毫不減神采。

小女孩掙紮著從廢墟中站起來，卻沒有站穩，搖晃了幾下，就要摔倒。

就在她快倒下的時候，從她的腳邊竄起一道黑影，支起了她的身體。

那是一只黑豹，全身漆黑，唯有一雙銅鈴大的豹眼是金色的。四肢和尾巴尖，還有圓圓的豹耳上，都有漆黑的火焰在安靜地燃燒。

葉涵宇低頭看向腳邊，小女孩的腳邊，還倒著一個人。

不，準確地說，那不該是人。

沒有人會長出貓耳一樣的耳朵，貓爪子一樣的手腳，貓尾巴一樣的尾椎。

藏身於影子中，危急關頭帶著葉涵宇躲開拉斐爾關鍵一擊的影豹。

披著斑斕毛皮，在建築物倒塌時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小女孩，保護其從坍塌中活下來的貓人。

如果沒有影豹及時背起葉涵宇的話，她會被拉斐爾的攻擊直接命中，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如果沒有貓人為她擋下砸下來的大部分石塊鋼筋水泥的話，她早已變成廢墟下的一灘血泥，而非此刻僅僅只是斷腿和被砸傷頭部。

忽如其來的援兵，是誰？

盡管看不到影豹和貓人的主人，葉涵宇的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呵，是有幫手來了嗎？”拉斐爾冷笑著揚起手，對面的小女孩面色一凜，幾乎就要遠離原地，卻被忽如其來的冰刺生生紮中雙足！

葉涵宇慘叫一聲，而她身邊的影豹更是淒慘，被數十根冰刺直接紮成刺猬，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小女孩痛極倒地，臉色慘白如紙，冷汗直流，只是一雙眼睛仍然執拗地盯著拉斐爾——這讓後者的心情整個兒飛揚起來。

“沒有法師閃現果然是戰鬥力下降了整整三分之二啊，”拉斐爾慢條斯理地走到小女孩面前，絲毫不顧對方只想吃了他的眼神，笑得分外開懷，“對了，你知道？這只影豹似乎是本命獸啊！”

銀灰色的瞳孔一瞬間放大到了極致。

從一開始，就沒流露出絲毫感情的小女孩，第一次如此鮮明地露出了……恐懼、害怕、不敢置信的模樣。

屍皇瘋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靜的教堂面前，安靜得只能聽到他的笑聲。

“真不知道是誰那麽愚蠢，居然用自己的本命獸來給你檔攻擊！哈哈哈他不知道本命獸和自己是同生共死的嗎，本命獸一死，不管他躲在哪裏……都照死不誤啊！這到底是多麽愚蠢的人類啊哈哈哈哈！”

小女孩閉上了眼睛，拉斐爾微笑著看著她，但是他的表情很快扭曲了：

因為他的格蘭蒂婭此刻所露出的……正是當年聽聞拉斐爾死訊時的模樣。

“不許露出這樣的表情！”屍皇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肩膀把人從地上拎起來，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這一舉動帶給對方的傷害。

她的雙足本來被冰淩釘死在地面上，他這一扯動，直接把她的雙足撕裂——不過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在意吧？

“不許為那種人哭！”他焦躁地一把擦掉從那只銀灰色的眼睛裏流出來的眼淚，“不許哭！說好的不哭啊！你說過了不會再哭了的！”

可是他的舉動沒有絲毫益處，透明的水滴仍然不斷地從那只眼睛裏流出來。

他的格蘭蒂婭哭了。

並不是因為身上的痛，而是……

“愚蠢……你在說誰愚蠢？”小女孩的聲音裏還帶著哽咽，她的手心裏，雙槍早已因為精神的不穩定而消散成銀色的粒子，此刻，卻在緩慢地匯聚——最後的嘗試。

“嗯？”屍皇的全部心神都被小女孩睜開的眼睛吸引，這似乎是……他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看到這孩子的眼裏，自主地印出他的影子來。

不，應該說是……死後吧？

好像，在死前，那孩子蔚藍的眼裏仍然都是他的影子。

睜大的眼睛，因為看到無法接受的事而縮小的瞳孔，眼淚止不住地從臉頰邊滑落。淚如雨下，但是她本人卻沒有絲毫察覺到自己在哭泣。

漂亮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但在後來……卻再也找不到了。

是從什麽時候消失的？

拉斐爾有些迷茫，記憶在意識海中翻騰。

似乎是……在他變成屍皇之後吧？

再見面的時候，格蘭蒂婭的眼裏……就沒了他的影子。

但是那個時候，他卻沒有註意到。

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看到已經死去的導師變成屍皇出現，格蘭蒂婭會是什麽反應”這件事上，並且……將之實現。

說起來，有點失望啊。

他預想中因為自己不得不手刃死亡又覆生的導師而矛盾痛苦的格蘭蒂婭並沒有出現啊，那個孩子……即使極其憤怒，卻仍然冷靜自制得可怕，握著法杖，毫不猶豫地給予了他最後一擊。

那模樣，就像是把拉斐爾和屍皇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一樣。

讓人痛恨……卻又愛不釋手的理智。

拉斐爾想，如果是他的格蘭蒂婭的話，最後一定能成為整個克利蒙斯的最高指揮者。

因為她知道在真正的大局面前，應當如何選擇。

“你在說什麽啊……”小女孩的手顫抖著，但正在匯聚的銀粒卻絲毫不見波動，穩定地化作一柄大口徑銀槍。

槍口對準了拉斐爾的眉心。

他毫不在意。

他的屍皇晶並不在那裏。

一般喪屍的腦核都是固定在大腦內的，但是屍皇不同。

屍皇的屍皇晶可以在進化的時候，由屍皇自己選擇放在何處。

“在克利蒙斯的時候……那個時候……到底是誰，明明不用死的，偏偏要用本命獸來給我擋那一擊？那個愚蠢的家夥……到底是誰啊！”

……什麽？

屍皇的表情凝固了。

那句話，開啟了他的記憶，有一段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記憶……從意識的深處浮現。

他是怎麽死的？

為什麽他可以那麽清楚地回憶起所有關於格蘭蒂婭的事，卻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己那段關於死亡的記憶……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呢？

因為……註意力都在格蘭蒂婭身上，所以反而……忽略了違和點？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是怎麽死的……

似乎有什麽記憶開始翻騰，伴隨著某個……熟悉而陌生的意志。

但是沒等他留意到那個意志的存在，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註意。

等等，為什麽他剛剛會想那麽多關於過去的事……不好！

這些想法都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瞬間意識到不對，拉斐爾丟下手裏的人就要飛速逃開，卻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

意識被他人接管，拖入夢境時的暈眩。

他努力擡起頭來，遠遠的，看到站在教堂塔樓十字架邊的人影。

那個人影背光而立，身姿曼妙，臉部卻因為背後太過強烈的陽光而完全看不清模樣，但是他知道那是誰。

能夠影響身為屍皇的他的精神力強度，絲毫不被他留意到的靠近，完全被忽視下的出手，在最關鍵的時刻，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還有將人拉入夢境的能力……

下手的人是誰，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了。

雖然由於對方的精神力沒有超過他三倍以上，拉斐爾並未進入夢境，但這一瞬間的恍惚，卻已經給了另一個人機會。

大口徑槍口迅速上擡，身體失去平衡感完全不影響她的瞄準——法師的精神印記一早就被她打在了屍皇身上，只要是印記所在，哪怕她朝著背後開槍，子彈也會自動飛向印記所在！

而她打下印記的地方，就是之前拉斐爾胸口。

那個時候，在她的攻擊撕開拉斐爾的胸膛，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和其後心臟的時候，印記就隨著攻擊落在了他的心臟上。

葉涵宇可以看到，屬於屍皇晶的光芒，一直都在那顆心臟裏。

下一秒，教堂淹沒在白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完結了！！！

還有一章就完結了！QAQ

很高興地來炫耀下BS好心姑娘做的定制封面宣傳圖！

PS：雖然貌似裏面顯示是三本但是最後定制是兩本……就是最前面的一紅一黑兩本，後面那本疑似加大超厚版本只是為了排版好看……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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